中国科学技术大学玉泉路校区一角。摄影/杨天鹏

国科大招生：不与其他学校争尖子生

本报记者/霍思怡

本文首发于《中国新闻周刊》第833期

徐力从小就听着“两弹英雄”的故事长大。他熟悉邓稼先、钱三强、朱光亚科学追求的每一个细节。

高三下学期，他在大学招生宣传片中看到了这些熟悉的身影，发现这些从小就听说过的大人物，原来都扎根于此。这所大学就是中国科学院大学（简称“国立科学技术大学”，原中国科学院研究生院）。

那是2014年的夏天，徐丽在郑州外国语学校读高三。

高考临近，父母为他的志向担忧。父亲同意他选择国立科技大学，但母亲却有些犹豫。她的担心是：国科大的本科培养是一张白纸，她不知道会是什么样子。如果效果不好怎么办？

徐力自己也没有太纠结。他笑得有些腼腆，“不想走别人走过的路”。他告诉《中国新闻周刊》，上大学就是为了认识一些大师。

就国内大学而言，几乎没有一所大学拥有像国科大这样多的硕士。

院士“平台”

北京考生王平认为，即使国科大存在诸多不确定性，中科院的品牌也足够有吸引力。 “因为如果你将来想在科研界工作，而不是去清华大学或北大，也许你最好的选择是中科院。”

来自江苏的谭庆阳想得更具体一些。他想学生物学，经过详细研究，他得知国内生物学领域最好的资源不在高校，而是在中科院。他对结构生物学尤其感兴趣，这需要相对高纯度的 X 射线衍射才能看到晶体结构。上海光源等高端装备由中科院和上海市共同资助。

据了解，全国约85%的重大科技基础设施集中在中科院研究院，如正负电子对撞机、遥感飞行器、神光二号装置、重离子加速器等，都是中国科研的“重器”。 。

现在，中科院想把这些最好的资源拿出来，分享给本科生。这对谭清扬来说非常有吸引力，他不想错过。

国立科学技术大学本科教育的目标是培养未来的科技领军人才。为了实现这一目标，国立科技大学校长丁仲礼表示，大学本科教育必须保持“小规模、精英化”的特色。

国科大分管招生的副校长杨国强告诉《中国新闻周刊》，与国内其他本科生招生规模往往包括上千名学生相比，国科大本科招生规模非常小。

2014年，国立科技大学首届本科班招收学生332人，2015年招收学生334人。 2016年、2017年小规模扩招至近400人。

国立科技大学并未在全国所有省份推出招生计划。 2014年，学校仅在北京、江苏、陕西、四川、浙江、山东、辽宁、河南、湖南、云南等10个省市招生。 2015年有11个省市，2016年、2017年扩大到12个省市。

国立科技大学党委书记邓勇表示，10个省市的评选是根据地域分布、区域发展水平、东西分布等因素综合考虑的。人口规模和中等教育现状也被考虑在内。

截至2016年底，国立科技大学在校本科生1058人。

杨国强表示，为了招收适合学校的学生，国科大使用了非常强大的本科招生力量。各省招生团队采用双组长制度，由国立科技大学副校长或副书记和当地院所所长或副所长担任当地招生团队组长和副组长分别。

以湖北省为例，国家科技大学副校长杨国强担任湖北招生团队组长。与他共事的另一位组长是中科院武汉分院纪检书记。副组长由国立科技大学物理学院党委书记担任，另一位副组长担任武汉分院办公室主任。

其他省份的招生力量分配情况也类似。四名核心成员选定后，将负责邀请当地教授或研究人员参与招募。招生群体约为15至20人，通常是老、中、青人，数学、物理、化学专业都有。

“很多中学校长甚至地方教育局领导都告诉我们，他们从未见过大学校长来招生。”杨国强在接受《中国新闻周刊》采访时表示，“我们的校长、书记都深入一线，做好招生宣传和科普报道。”

杨国强表示，国科大之所以花大力气进行本科招生，就是为了招收中学时期想成为科学家的人才。国科大在招生和升学过程中都会明确告诉学生，学校的目标是培养未来的科学家。

有家长问杨国强，孩子的未来是什么？他直截了当地回答：“我不关心这个解决方案的问题。我关心的是我们的孩子中有多少人会成为科学家。”

国科大招生办公室主任冉英智告诉《中国新闻周刊》，为了提高招生的针对性，除了平时的校园招聘讲座外，国科大还将利用听课后的提问环节或咨询环节，提前与有意从事科学研究的同学进行交流。在申请志愿者时建立联系并提供帮助和指导。

招生团队的每个成员都需要联系几所固定的中学，实时建立目标招生群体的联系档案，以实现精准招生。

高考成绩公布后，如果同学们不确定自己是否适合从事科学研究，或者对某一学科存在困惑，可以联系相应的联系人，解答疑惑。这时，国科大招生团队的优势就显现出来了。

“我们招生团队的老师本身就是正教授，如果你说你想做科研，有什么问题，教授们都能很清楚地回答你。如果你对化学感兴趣，我们会请化学教授和你交谈。”如果你对物理感兴趣，我们会请物理教授给你解释。”

国科大在选择宣传高中时​​，不会只考虑各省的重点中学。据冉迎智解释留学之路，招生团队每年都会参考各省的大概录取分数线，或者说大概的录取比例，比如各省排名前1000的学生，直接看成绩单，以及这些学生所在的学校。将覆盖1000名学生的生活。

在招聘过程中，国科大开始发挥其得天独厚的院士资源优势。

从高考前年10月开始，全国科普大会陆续邀请部分院士到各中学进行科普讲座郑州大学前身，一直持续到高中第一学期结束。每个省大约有十场比赛。

例如，刚刚过去的11月，“齐鲁兴院士·科学讲座”活动在山东启动。国立科技大学副校长吴岳良院士在山东省实验中学作了题为“引力波与引力的本质——21世纪基础科学的革命性突破”的报告。

在山东农业大学和泰安一中，李永芳院士分别做了《聚合物太阳能电池光伏材料最新研究进展》和《天道酬勤——我对聚合物太阳能电池的理解与研究感悟》专题报告。

院士们的报告虽然前沿，但并不难理解。 “他们会真诚地用直白的语言，用简单易懂的语言清晰地解释前沿知识，激发学生的兴趣。”冉颖之说道。

据了解，截至今年12月底，20名中科院院士将陆续访问济南、青岛、淄博、烟台、潍坊、济宁、泰安、临沂、德州等10个城市的大学和高中、聊城等地开展科普讲座。

冉英智表示，国科大招生工作的最终目的不是为了招收更多的学生，而是为了把中科院的科技资源和社会资源引入校园。

杨国强说，他们希望更多聪明、成绩好的学生喜欢科学，至少在中学是这样，虽然很难说四年后他们想做什么。 “但如果你在中学根本不想学习科学，我们会说，无论你的分数有多高，那么你就不应该来。”

人物访谈

王萍觉得她的回答不错，紧张的神经也放松了一些。

有人问她一个问题：你最欣赏什么公式？她的答案是能量守恒公式，因为它简单却蕴含着无限的可能性。

王萍高考前的申请被父母删除填写，填写又删除。但她最终申请了中国科学技术大学，并成功被录取，成为中国科学技术大学第一批本科生之一。

国立科技大学第一批本科生采取统一招生和综合评价相结合的方式进行。浙江、辽宁、山东、河南、湖南、云南六省按普通高考办法招收；北京、江苏、陕西、四川四省市采取“综合评价”的评选方式。

各省招生委员会可自主决定当年的招生方式。如果选择“综合评价”，则必须选拔本省综合评价入选人数10倍左右的人员参加面试。面试资格评选组将根据考生的相关申请材料，综合审查高中学业成绩、特长、获奖情况、社会活动参与情况、自我陈述等情况进行筛选。

综合评价分数由考生高考成绩、面试成绩、高中学业水平考试成绩三部分组成，按照7:2:1的加权比例计算。 2015年，这一比例调整为6：3：1，适度降低高考成绩权重，并沿用至今。

其中，面试成绩满分与当地高考满分一致。最初可以通过学校推荐或自荐的方式申请面试。 2014年规定，经中学校长推荐的考生可直接取得面试资格。但2015年，所有报名改为自荐，取消校长推荐。但在数学、物理、计算机三大学科竞赛中获得省级竞赛一等奖及以上的考生，仍可直接获得面试资格。

2017年，这一要求也被取消郑州大学前身，调整为“鼓励在数学、物理、生物、化学、计算机科学等5个重大学科竞赛省级竞赛中获得一等奖及以上的考生报名”。冉英智指出，上述调整是为了加强考核的公平性，吸取自主招生的教训，防止可能出现的暗箱操作。

为了尽可能保证公平，各省报出面试人数后，国家科技大学招生办公室将根据各省的需要，统一邀请面试专家派往各地。

面试官要求至少是教授以上，不少是各研究所的首席专家或院士。除了权威之外，还会考虑其他相关经验，例如专家是否具有丰富的访谈经验。

面试当天，选定的面试组长首先进行抽签，随机进入指定房间，随后由小组成员抽签，同样随机组合。采访者以三人一组进行，抽签的目的是确保每组的专家来自不同的学科。

随后，同学们还现场抽签，五人一组进入面试室。采访持续约一小时。

江苏考生谭庆阳的面试开场白与王平不同。简单的自我介绍后，每个人都需要回答一个类似脑筋急转弯的小问题，测试自己的现场反应能力。然后是针对每个人的一个问题的会议。

谭庆阳那天得到的问题是：对于科学教育来说，学校的师资质量重要还是经费重要？

据国立科技大学数学科学学院副院长、北京招生组副组长郭天德介绍，面试题一般分为学科题和通用题两类。面试官有很大的自由度。他可以参考学校招生办公室提供的问题清单，也可以根据学生的情况当场随机提问。

他告诉《中国新闻周刊》，如果他看学生的简历，发现他对数学感兴趣或者参加过数学竞赛，就会被问到一道数学题，比如解一变量的二次方程。

“这是一道很简单的题，所有高中都会学，然后我就延伸一下，问他三次方程呢？四次方程呢？如果通解法不行，有什么特殊的方法吗？”

他表示，面试不是要求学生给出标准答案，而是检验他们分析问题的能力、延伸能力和逻辑推理能力。即使面对高中没有学过的问题，面试官也会引导学生深入细致地思考，看他现场的反应速度。

第二类题主要考查学生的知识掌握情况，比如人工智能、纳米技术、基因治疗等前沿科学，或者雾霾等公众普遍关心的科学话题。 “看看他是不是真的热爱科学研究。”

郭天德认为，作为一名未来的科学家，即使自己只是一名中学生，也要密切关注当代科技的发展，了解各种科技前沿，而不是仅仅局限于了解这方面的知识。主要的。尤其是未来，交叉学科的重要性将不断凸显，对科研人员知识广度的要求将越来越高。

各省的面试细节略有不同。有时面试官也会问每个学生同样的问题，并要求他们快速或按顺序回答。部分省份将举行小组讨论会。

面试五天后，王萍得到了她的分数：709分。她告诉《中国新闻周刊》，仅凭面试成绩很难拉开差距。她比较了其他学生的成绩。满分为720分，最差的有690分，最好的可以达到710分。因此，最终录取决定取决于高考成绩。

自己造成的问题

杨国强还坦言，四川省先后尝试了“综合评价”和统一考试两种招生方式。经过观察发现，不同的招生方式并没有太大的区别。仅从录取分数来看，“综合评价”考生并没有展现出优势。 “这是我们目前的痛点。”

他表示，虽然可以采用“综合评价”招收学生，但主动权仍不完全在国科大。他希望教育部今后给予他们自主招生的权利。

“因为我们确实需要一些有天赋的孩子，光靠努力是不够的。尤其是数学和计算机这两门学科，没有天赋是不可能学纯数学的。但这些孩子可能会偏科、偏科、总分。”还不够高。”

中国科学院前沿科学与教育局副局长王莹告诉《中国新闻周刊》，学校2014年申请招收本科生时，曾多次与教育部交涉，希望获得自主招生资格。自主招聘的权利。不过，教育部表示，与自主招生相比，国立科技大学的“631模式”（高考成绩、面试成绩、普通成绩）更加公平。

王颖介绍，教育部目前已在上海、浙江等省市部分高校试点“综合评价”改革，未来有望在全国推广。相比之下，2013年中国人民大学发生自主招生丑闻后，教育部开始收紧自主招生。

据了解，2005年至2013年，中国人民大学招生就业处处长蔡荣生利用分管自招的职务便利，“照顾”了44名学生，共接收了44名学生。受贿2330万元以上。 2014年全国人大自行招聘工作因此暂停一年。

不久之后，教育部释放信号，未来高校自主招生将实行“进退制”。部分高校如果自主招生存在问题，将会受到类似“红黄牌”的警告，甚至暂停自主招生能力。

由于“综合评价”中的面试成绩仅占30%，不少受访国科大管理层认为自主招生提供了更大的灵活性和自主权。

针对国科大通报的情况，教育部建议充分利用225分（750×30%）自由度，划分不同年级，按年级确定分值。

思想的碰撞仍在继续。不过，杨国强指出，无论采取哪种招生方式，国科大招生的指导思想都不会动摇。 “我跟各个招生团队说，因为短期内需要社会的认可，所以尽可能提高最低分。但分数不是固定的，招生是从高分到低分，录取的时候会根据录取分数线来决定录取分数线。”取决于你被招募的地方。”

据他介绍，每年国科大招收的本科生，大部分都在各省前千分之二以内，北京则更低，也就是前百分之一。 “他们都是前百分之二，没有谁比谁差。科大只招收有兴趣成为科学家的孩子，不会和其他学校争夺状元。”

丁仲礼曾坦言：“说实话，我们和北大、清华竞争的学生都去了北大、清华。”

在接受采访时，他举了一个省冠军的例子。该学生曾参加过国科大夏令营，并表示自己是国科大的铁杆粉丝，决定报考。但当他成为状元后，北大、清华就邀请学生开家庭会议讨论。招生组的老师们都很担心，希望他能挺身而出，尽力争取状元。

丁仲礼笑道：“我没有出面，我告诉他们（招生团队），我们不应该去争夺状元，那些状元不知道如何学习科学，状元会肯定是学管理、金融等专业的。”

他指出，近年来，高考状元大多毕业后从事金融或经济管理工作，很少有人继续学习数学、物理等基础学科。这与当前中国社会的功利主义有关。

但这与国科大的办学理念不符。杨国强说：“学校有一个基本理念，我们希望学生根据自己的兴趣和爱好来学习，这样是最有效率的。”

因此，与国内其他大学不同，国科大在招生专业上不存在分数差异。采取分数优先的方式，按照考生高考成绩的顺序安排专业。即使学生入学时因成绩原因没有进入自己想就读的专业，入学后仍可以重新选择专业。所有专业均无名额限制。

据了解，2016年春季学期，在国科大就读的330名2014级本科生中，共有85人转专业，约占该年级学生总数的四分之一。转专业申请成功率10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