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艺术报》第293期德育

胡抗美，四川成都人，号鹿门山人、一席堂、得天庐、三觉翁。成都学院、中国美术研究院博士、博士生导师，安徽美术大学、曲阜师范学院博士生导师。第六届美国绘画家商会副主席，现为美国绘画家商会顾问、中国国家画派国画书法专业执委会副校长。

胡抗美 孟浩然《与诸子登焦山》 绘画 68cm×137cm 2021年

结体是绘画美术术语，日常实用中写的字，楷书美术叫做结体。绘画之称结体，在于除了要求把字形写正确，但是要通过外型表情达意。“为书之体，须入其形”，绘画创作，应当入“形”，这是唐代蔡邕在《笔论》中为绘画美术设置的一个先决条件——只有把汉字写出了相应的形象才算得上绘画。其形何如？他说：“若坐若行，玉郎若动造型艺术专业，若往若来，若卧若起，若愁若喜，雄鱼食木叶，若利剑长戈，若箭矢硬矢，若水火，若雾霭，若日月。”将“形”以“若……”的句子名之，蔡邕描述的形，实际上是隐喻。这么，这种绘画隐喻如何能够造就下来？蔡邕、王羲之的答案值得参考。蔡邕说：“书者，散也。欲书先散怀抱，任情恣性，于是书之。”“转笔”“藏锋”“藏头”“护尾”“疾势”“掠笔”“涩势”“横鳞”。王羲之说：“夫欲书者，先干研墨，凝心静心，预料字形大小，偃仰平直震动，令经脉相通，意在笔前，于是作字。”书法隐喻不是“状若算子”的整齐划一，而是要有若“坐”“行”“飞动”“往来”“卧起”“愁喜”等能导致美术联想的姿态；要重视“转笔”“藏锋”“藏头”“护尾”“疾势”“掠笔”“涩势”“横鳞”等运笔规范；要构想布局，预料字形大小，处理好点画与点画、结体与结体之间的关系，“纵横有可象者，方得谓之书矣”。“纵横有可象者”的内涵既包括绘画家所造之型，也包括为何要这么外型。此种形，乃是“形其哀乐，达其情性”，否则，“便不是书”。

胡抗美杜甫《蜀相》

近期与一位学兄讨论绘画外型问题，那位学兄是哲学家、文学理论家，对绘画理论有独特而深刻的探讨。他非常指出汉字图像与绘画图像之间的关系。何谓绘画图像，即楷书外型（入其形）的产物。康有为明晰提出书为形学的观点，说明绘画的所有问题都离不开对形的思辨。“形而上者谓之道，形而下者谓之器”，形而上或形而下都以形为出发点，离开形，则上不能至道，下无以谓器。故称绘画蕴藉表现为绘画图像，入情入理，也算绘画美术中语。据此，现将我仍然崇尚的绘画美术十大外型元素之结体外型稍作分说，以飨读者。

汉字具备图像意义，从汉字机制看，一方面有甲骨文、金文、篆书、隶书、楷书、行书和书法不同的书体，每位字在不同图标内、在不同时期有不同写法。另一方面，在秦“书同文”之前，但是在同一时期、同一个字，因为地域范围不同，抒写型态也不尽相似，因此一个字常常会展现出不同形象来，那些千姿百态的变化，产生了庞大而丰富的结体外型谱系。

胡抗美张九龄《望月定远》

汉字的象形性是结体外型的审美基础。最初的汉字“画成其物，随体诘诎”，每位字都有图画的背景。包括之后指事、会意和形声字也都是以象形字为部首组合而成的，仍然带有图画意味。汉字的这些象形性，给绘画追求不同外型疗效开辟了广阔的空间，这个空间使绘画家在外型中有进一步的赶超、有更多的自由，或长或短、或大或小、或方或圆、或楷或草……营造出各式各样的对比关系。

从汉字到绘画外型，汉字这个载体没有变，但在性质上则完全步入了哲学领域。绘画史告诉我们，书体的演变无不是一次次的哲学风波。张旭生长在唐楷兴起的时代，唐楷展现了宋代绘画的正大气象，张旭的狂草《古诗四帖》则逐步升华了这些气象。“东明九芝盖”以下，通篇找不到一个书法的字形，他不再屈从于结体的楷法结构，而将蕴藉的意象上升到了文学化的境界，在绘画史上实现了一次伟大的哲学突破。张旭赶超了尘世理念，其外型破除了汉字抒写惯例，构建了汉字的空间型态，通过对书法符号的高度自由的利用，开辟了全新的书法语言系统。对狂草美术的认知是有门坎的，放在现在，估计也会被这些人扣上胡涂乱抹的围巾。

结体作为绘画作品的一个要素造型艺术专业，具备双重性：一则指出它的独立审美价值，“一字已见其心”；二则指出它的配合意识，当它作为章法的一个要素时，很或许牺牲自身的“完形”，去服务于章法的还要。章法还要其正则正，还要其不正则不正，以实现章法的完整与和谐。结体是点画的组合，同时只是章法的元素,结体中的点画都处在一定的空间关系中，其内容不再只是是点画原本的外型，还包括点画与点画所组成的外型。当结体是点画组合的时侯,点画造就结体,其外型通过点画的组合方式来实现。

胡抗美自写诗

乡思再詠鹿门句，省世闲瞻卧龙图。

夫子律诗山水尽，老叟一羽计谋殊。

由点画方式组合的结体——书法形象，如卫铄《笔阵图》所谓“如千里阵云”“如高峰坠石”“如陆断犀象”“如百钧弩发”“如万岁枯树”“如崩浪雷奔”“如劲弩筋节”云云，能自成一个结构单位。虽然，结体的意义除了在于这种个体的尽致表现，更在于整体的和谐。结体外型还要十分关注的，是形象的生命感、运动感、立体感和层次感。绘画外型并不主张写山像山、写水似水的意象，而在于客观事物给我们的感受，将对外物的体验移情于书。正如伍蠡甫所说：“我对一个感性对象的知觉直接地导致在我脸上的要发生某些特殊心理活动的倾向，因为一种本能，这些知觉和这些心理活动两者产生一个不可分裂的活动。”

当结体作为章法元素的时侯,非常指出结体与结体之间的关系,即甲结体的审美价值常常取决于乙结体、丙结体、丁结体……说明某个结体外型一定会遭到章法的构成还要阻碍。结体的生命感，来自于外型的生动，这是讲结体外型内部矛盾的处理。但对于一件绘画作品而言，只有让其中的点画左右倾侧、相互冲突，于是通过一定的组合形式实现章法所须要的外型，才具备意义。

通常来说，结体外型主要是调整上下左右的位置及方向，其方式不外乎左低右高、左紧右松、上紧下松、左细右粗和上细下粗，等等。

其实，结体外型属于美术创作的范畴，它与日常写字有巨大差别。结体外型一方面指出独立审美，即当结体独立存在时应当具备美术性的审美价值；另一方面，也要把结体当成章法的一个元素。其外型的审美价值最终展现在章法中，突出结体与上下左右结体组合后的对比关系，让美在对比关系中生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