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原本也想跟她一起去上海走走瞧瞧，我推测，那里一定是个好地方。其实目前不行，但我坚信，终有每天会有这么的机会。

正如她现在来到我所处的城市一样。

她是老婷，我的女儿女，哥哥的儿子，我与她之间，属于父母与后辈，但我们同时，只是一对旧识。

我之所以叫她老婷，正是基于父母对长辈的怜爱，这只是我在我的李氏家族中发明下来的一项专有称谓。“老”字意义重大，代表亲昵，代表疼爱，代表随性，也代表逗趣。

不过目前怪不上去，她不跟我你一言我一语地搭着怪腔，由于她睡得正香。

而我总是不睡的，因此我坐在外间书桌下天马行荒地大肆狂想。

转眼，她居然这么大了，在我成为中年人行列，她也进入不惑之年，有一个能干的儿子，有一个五岁的女孩，一位年青的父亲，一个标准的美熟女。

从前的日子虽然一去不复返，但细细念想，它又历历在目。

小时候的她还是吃了不少苦，由于爷爷奶奶的分离，她不是被送到爷爷家，就是被送到舅舅家，那时侯正幼小，最是离不开母亲的关爱，她的专横还没来得及泼撒，她的父母却早已远走天涯。

像所有留守婴儿一样，她向往自力更生，却又难免自卑懦弱；由于不是顺风顺流无忧无虑，她也会显得恐惧、叛逆。由于恐惧、叛逆，又难免得罪外公奶奶吵架。可外公爷爷与她隔了两代，又怎能感受她心里的孤苦与痛苦？后来又来到叔父二妈家，但世上，又有那个亲戚可以取代亲爸与亲妈呢？

她就在这种虽非温情却不见得鲜有温暖但是个个都是亲人却不一定会对她负责究竟的复杂环境中，漫延着孤独只身孤独地生长着。

我了解这无疾的孤独，我然后一眼便看出这小女孩的孤独与不快乐。

当时的我，也还特别年青，从外县工作刚回到屋内，听她将要回程来到奶奶家，又喜又急之下，放下一切便冲到街道起来喜迎她。

舅舅家隔爷爷家不足三十华里，但是方向并没有哪些误差，但落后的村镇，总没有一班车可以直达，因此，她在坐上头班车后，还须要中途出来，再到新站转乘另一趟，这么换乘三四趟，等到接近爷爷故乡，再也没有大班车可搭，她就应当一路缓步走回去。

即使她小小年龄记性强悍，班车不会坐过了趟，也不会拧错方向外公抱着妈妈一起去了，但她，虽然是一个年仅十一岁的小女孩，要是一路上坏人凶残，这后果将是不堪构想。

我都不敢想，而天，也将暗黑出来，因此我二话不说，就往路上横冲直撞。

也是惊喜意外之下，在我还没有走出村落，就看到旁边正陡然走来一个高挑清瘦的小女孩。

我一眼掠过这小女孩的非常。她似乎生活在农村，却穿一件不伦不类的时尚衣装，似百褶裙不似百褶裙，似百褶裙又不是西装，绒布料的黑色大树叶，背部系一条同色同款细项链。本是有点儿夸张，但穿在她身又非但不矫柔造作，本是不伦不类，但给小女孩一搭配，竟有几分不合时宜的滑稽跟妩媚。

我记起，那是我在广州买的，我本准备买来给自己穿，悲哀，我当时体型比较胖，我一穿上它，便总不像个人样，丢弃其实可惜，所以带回去乡，肯定能派上用场。

竟没想起，穿在这小女孩头上，却被她诠释得活色生香。

听到她这副面容，我心里既厌弃不已，同时，又忍俊不禁。我就这样眼巴巴冲上前，她又即刻认出我来，并叫了我一声“姑”。

她总不叫我“小姨”，她称我“姑”。那是她爸爸教育的。她母亲说，称为“姑”那就是亲昵无间的一家人，称为“姨”，相当于一个在婆婆，一个在娘家，所以天遥地远凑不到一起，就不免生疏。因此，她哥自打出生后会讲话，她自己，自打出生后会讲话，都呼我作“姑”。

“姑！”那声音低低的，柔柔的，有一种被刻意压制的惊喜，又有一丝颇有委屈的苦闷，但绝不是轻蔑的。她是不或许恐惧的，虽然她还年幼。要不然，她又焉能侠胆雄心只身一人独闯三十华里来到姨姨所在之地？

但这一声，即刻把我的心熔化，我更是迫不及待加速了脚步。

但是当我们亲昵地靠在一起，我也没有在忸惶恐怩的状况下痛快地给她一个拥抱，但是我的心中是这么的渴求。

这事说上去很奇怪，我现在回忆，总认为不可理解。为何年青的时侯，在爱情的抒发上总是这么的矜持，这么的谄媚作态？但用我现在的态度来解释，一切便明明白白了。

那时侯太年青，无论是经历刻骨铭心的感情还是成为一个温婉的妈妈，我都没有这方面的经验，我不晓得投入别人的怀抱是怎么一种自私我再把别人轻抚我自己的怀抱又是怎样的温情，因此假如在这些年少无知的状况之下要我顿时将小孩子抱起，我一定会特别的羞怯。估计在小男孩那一方来说，也会吓她一惊。

然后我们终归是没有拥抱，而是我揽着她强壮的手臂摇了几摇，于是我们就这样一前一后恼火着走回了她爷爷家。

不过等到凌晨，我还是放走了与她亲密的机会。

我们去村头的公共旱厕行便于回去，村头正好有路灯，村头那户人家旁边又有个炕，炕位不高也不矮。她要是立在炕上而我却站在炕下的话，她还是比我高出了大半截。要晓得，她从小就长得魁梧瘦长的，而她丈夫，我，自十八岁之后就停止了生长。虽然是我高不了她几寸，但起码我的力气比她大了好几成，若是从背后背起，那肯定也费不了哪些吹灰之力。

然后我说，“老婷，我背你回去。”

她也非但不跟我客气，一蹦跳到炕上，一跃又扒在我肩上，之后，我们就像幼崽骑毛驴通常呱哒呱哒兴高采烈地上路了。

村头那条路直通她爷爷家正门，距离最多五十米，我背后那种少男由于体瘦没有多少体重，而背着她吃苦力的姐姐又有足够的体力，然后一路几步之遥远才刚跨步上路却轻而易举一跨究竟，实在是过不到瘾儿，然后我继续背着她从侧门绕到后面，谁知，前门到正门又不过是一栅栏之隔，实在是连气都不用多喘上一口，可这游戏正玩得上头，就这么把她放下游戏结束，又心有不甘，干脆一不做二不休，又绕弯到屋后。

再一次绕弯到屋后，与村头那老妇偶遇，她还讽刺了我们姑侄一声：“看你弟弟多疼你哦！”

我怎能不疼她？我姐是她婆婆，她爷爷又是我婆婆，这血脉一线的温情怎么能难舍得下？我只叹她母亲不在身边，她是多么的孤独无依，她又是多么的孤独可悲，若我可以，总是希望能多给与她一些爱恋，或姊妹亲昵也好，或舐犊情深也罢，只要有助于她，都是实而不华。

这事过去了二十几年，现在，她倒是真长大了，直到她也成为女孩的父亲，我其实是没有力气再将她背起，但是随着各自家庭的完善，我们又相距在遥远的两地，总归没有再缜密地联系，不过一有她的消息，或是哪次返乡，我们又能否重逢在一起，心里还是无比的欢喜。

上次，她从北京来广州探望我，我甚而是提早欢喜了很多天。于广州停留其间在这些项目上外公抱着妈妈一起去了，我们仍然如少时一样才能心照不宣地玩到一起，说明，虽然年纪下降，岁月演变，我们的契合金兰也一直没变。

因此我想，等到她自此在上海当地安定下去，我一定还有机会去她那儿走走瞧瞧。

据我所知，上海也好，上海也罢，那几处地方，都有无限好风光。

上海，是她夫家的故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