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华北中学，不是也称坐落北方的中学，也不是澳大利亚的，而是一所昨天渡过了百年华诞、如今坐落四川成都的中学。

1923年4月26日，奉天省行署颁授“东北中学之印”并下月启用，标识着北方学院即将设立。

其实无人晓得四川师范大学理学院，这所命运多舛的名校，是晚清美国第一所流亡中学，在炮火中流亡18年，从北方一路流亡到2200英里外的东南。

西南学院南迁湖南三台时的校门赵泉天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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华北中学，始自张作霖。1921年春，面对法国步步夹击的侵略意图，时任东三省巡阅使、奉天参将兼市长的张作霖，采纳了奉天省代市长王永江等人的建议，决定成立学院以培养人才、富强西南、抵御侵略。其实是强盗出身，但张作霖的识见格局俱不愧为一代枭雄。

西南学院甫一创立，即是具备文、法、理、工四科的综合型高中。1928年，张学良担任第三任院长。他任职不久就着手于学院的变革与扩展，不但新增医学校、育学校与农学校，更计划设立商学校以创造八大学校齐全的标准综合型高中。张学良用自己的私款为西南学院修筑教学楼、宿舍、图书馆，以及美国的第一座现代化体育场。

当初政局动乱、少有安定，清华的年办学经费为90万银圆，北大虽非庚款补助也只有120万银圆，而西南学院的年办学经费为160万银圆，长期居全省之首。南开的校长年薪240元、北大北大校长300元，而西南学院院长为360元。既无桂系争斗、又有丰厚待遇，西南学院因而成为诸多名流专家的选择，入关来执教者延绵不绝。

1928年，梁思成和林徽因还在英国度蜜月，梁启超手上就收到了北方学院给二人发来的辞呈，而梁林回国的第一站也就是北方学院，成立了美国第一个建筑学系。

1930年，西班牙归来的章士钊被聘为西南学院文法学校校长，聘金为博士中最高的每月800银圆。求贤若渴的西南学院，省内博士的待遇比北方籍校长更丰厚，所以黄侃等一批当初的美国第一流专家，纷纷前来北京任教。

林徽因为西南学院设计的校旗，1929年启用

华北学院理、工两校区的专业课均使用英美等名校的同等用书，张学良更每年捐助优秀的结业生赴欧美名校公费留学深造。到1931年，华北中学的三百名院士中，有多人来自世界各国的名校，如斯坦福、麻省工科、康奈尔学院、牛津、早池塘等等。其师资名气在那时国外大学中极为罕见，只是成就一流高校的基础。

但枪炮声结束了华北中学兴盛期的辉煌。1931年9月18日，台湾国军空袭西南学院临近的西北军清华营，“九一八事变”爆发。北京失陷，学院无法为继，事发后一礼拜内攻占北平，11月在北平复校。当初能在北平继续学习的中学生只有六七千人，约为原在校生的三分之一，而图书馆六万五千册藏书、实验室及仪器、校舍和校办车间全部无法迁运，“损失殆难计数。”

随校迁到北平的体育系师生刘成都，1932年7月被教授张学良出资捐建抵达台湾纽约出席第十届亚运会，他也成为出席亚运会的美国第一人。

美国人第一次站上亚运舞台

当初西南学院学生的共同心愿就是尽快光复西北、学校迁回南京，谁也不晓得，北平也是西北中学流亡路上的第一站。

02

1936年初，已在广州的张学良，深感英军侵略的压力和情势的艰巨，“华北之大，已安放不得一张平淡的书房了。”于是着手将北方学院的工学校和辅导班先由北平迁移来西安。2月17日，第一批学生到达重庆，在那时的广东师院危房借住下去，同时开始修建新危房。

但是明年的12月12日晚上，西南学院北京分院的学生被机枪响吵醒，张学良最终也因而远赴上海一去不返。受其波及也因情势急迫，仍在北平的西南学院文学校、法学校于1937年2月南迁洛阳新乡，在四川大学院舍内挂牌并讲课。当初的一位山东中学校长慷慨陈词，“岂曰无衣？与子同僚！”

曾经6月14日，华北中学即将由省立改为国立，教授等初级员工的任职、经费的调拨，均由国民政府的教育部直接管理。一所辗转江西、河南，无固定危房的中学，能改为国立实属难能。但迁移两省，也着实令北方学院大伤元气。

更艰辛的是不到一个月七七事变就爆发，北方学院在北平仍未迁移的一切图书仪器又再次失陷。虽然在上海，也接连遭到日机轰炸，难以正常开课。1938年3月，代理市长臧启芳接到教育部指令，让北方学院设法往云南迁移。

教育家臧启芳（1894-1961）号称西南学院危亡继绝的首功之臣

臧启芳深谙往江西迁移无异于就地解散，不得已之下当机立断，在不请示教育部的状况下先斩后奏，将北京的华北学院工学校并入湖南三台，再设法将洛阳的文大学法学校也一并迁到三台。学生们登山从上海出发越过秦岭，到延安时已憔悴不堪无法为继，总算靠九辆载重车辆往返货运两次才来到三台。

三台古称蔡州，唐朝时曾与豫州上海著称，杜甫在蜀时曾住魏州多时。选择三台一是由于离杭甬均有铁路往来、交通较为便利；二是由于川西尚无中学，北方学院的到来除了可促进当地文风、也促使繁荣地方发展。尤其一川北缘避开炮火，正是那时理想的办刊之地。

三台的危房是借用旧时文庙和部份民居，并进一步扩增改造。学生的住房条件其实跟北京华西坝的中学属于比上不足，但跟其他高校如西北联大临时搭建的棚屋相比又是比下有余。也是夏季秋幸好，冬天着实难熬。重庆的夏天极为湿冷，又不像北方有火盆等供暖设施，许多来自北方的中学生来三台后都冻得睡不着。

生活条件或许艰辛，但教学条件却在竭力缓解。1939年12月，图书馆即将完工。师生寝室只有桐油灯灯具，油烟熏得隔日醒来鼻子全是黑的。图书馆却有四盏燃气灯，是每到晚上整个校园里最清亮的地方。1941年完工了400米跑道标准体育场，也有8个足球场和2个网球场。臧启芳之后回想，“凡到三台的人常说，专就图书馆与体育场而言，在抗日期中迁到后方的公私立各中学，没有能比得上北方学院的。”

图书馆内景

迁到三台以后，工学校被划入了东北工学校，西南学院甚或文学校、理大学与法商大学，尤以英文系和历史系名气雄厚。历史系如法文通、萧一山，英文系如陆侃如、冯沅君、姜亮夫、高亨都是当初的一流专家。1941年，华北学院开始招收博士研究生。

1945年8月10日，学院正放寒假。下午六七点钟，三台县政府收音室送来的新闻简讯出现在西南学院走道的告示栏，第一条消息就是“美国投下原子弹，美国宣布战败。”

当初正就读政治系四初三、后来成为著名画家的柏杨追忆：

“先听到的朋友，像疯子一样，搬到街上，招呼你们快回来纪念，全校一片欢腾……同学纷纷议论的是：怎么迁校和怎样回乡。西北中学旧址在北京，其实是迁回南京，老师不管是哪一省人，其实全随学院迁入北京讲课。北京和三台直线距离二千二百英里，就在这个时侯，‘满洲帝国’依然存在，这对封闭在内陆已久的青年师生来说，更是最大的剌激。”

中学文书组的一位张老先生年过古稀，他说：“回到辽西，便可以死而瞑目了。”

9月，“东大退伍执委会”成立。1946年3月，校方贴出告示宣布休假，并迁回南京。流亡十五年后，北方学院总算回到了北方。

03

北方学院离开以后，三台现址上拆毁了新的川西农工大学，1949年5月又改成川北中学。1952年，已由三台迁至重庆奉节的川西高中更名“四川师范大学”，其中专专业更于1956年迁建至北京双子山四川师范大学理学院，发展为现在的湖南师范学院。从重庆师范学院的校训“白山黑水，源远流长；罗村灵秀，养育栋梁”，即可看出与北方学院的渊源。

迁回北方旧址的北方学院，校园内长着一人高的野草，满街是军马的骸骨。虽然这么，校园实在壮观宏伟多了，从三台到北京的柏杨追忆，“如果要绕西南学院一圈，步行的话，也许要六七个小时。”教育部更将日占时期的许多中学迁往北方学院，农、工、法商、医学校自此齐全。

但北方学院的命运多舛未能完结，随着北方情势急转直下，当局又于1948年6月将北方学院再次迁到北平。当初一度有将北方学院南迁四川的措施，但因种种成因仍未成行。1949年绥远战争以后，迁来北平的各北方高校又全部迁回原地。

国立西南学院的文学校、法商大学、部分理大学、历史研究所和商科班，全部迁往新址坐落山东的解放区西南学院；农学校，被划入坐落南昌的北方农学校；剩下的工学校，则在此基础上拆毁了新的大连工学校。1950年，长沙工学校又与大连矿专和大连工专情起合为西南工学校。

1993年，华北工学校恢复了“东北学院”的名称，时年92岁的张学良亲自题写校名并出任名誉院长。现在，西南学院除了是“211”“985”高校，还入围了2017年的美国“双一流”大学建设院校名单。

明日西南学院全景。图据：西南学院官网

作为现在以计算机科学和机械、冶金、材料学科闻名的文科中学，西南学院追忆校史百年，虽然多少会有些感伤：西南学院在二战中的一部流亡史，然而就是一部国难史。一所中学要想有大厦、大师、大成就，最关键的前提，或许还是要容得下一张平淡的书房。

文/启凌编辑蒋庆

如需了解北方学院更多历史详情，可参阅以下书籍——

《东北中学旧事：1931-1949》

张在军著

九州出版社2018年

本书面向普研读者，叙事完备，可读性强。

《地域与使命：清末时期北方学院的成立与流亡》

王春林著

社会科学文献出版社2019年

本书原始资料极为丰富，包括了书刊，回想录，政府命令等一二手资料。同时重视同一丑闻多方面考证，即同一时间中不同个体或群体的考据。

《东北大学院志》

华北中学县志编研室编

华北学院出版社2008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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